[书评]文字中的愁,思想中的哀,悄悄渗入内心---记川端康成"临终的眼"

这套"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川端康成集最早是在高中图书馆看到的.一套三本,我并没有借阅前两册的小说,只读了这最后一册,题为"临终的眼"的杂文选集.

当年读了以后只觉得川端老师写的这些短文真心好,不愧是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对一个稚嫩的高中生来说,前面收录的若干杂文散文不过是囫囵吞枣,泛泛读过也就作罢,真正看的津津有味的,反而是编辑自行编写的一篇关于川端的生平小纪,他少年时代的同性恋情,与四位千代的纠葛,凡此种种,无外乎当做小说来读罢了,寻找一些心灵上的刺激,现在想来也是肤浅,但也并非全然没有收获,至少记住了川端康成这个人和他的"临终之眼".

许多年后,心血来潮,很想再读一遍这部临终的眼,千辛万苦才在网上觅得实体书.当再次看到那张简陋的书封时,竟有种暌违已久的老友再相逢的喜悦之情.

话说回来,临终的眼其实是川端这本集子中一篇文章的标题,甚至连这标题都是他从芥川龙之介的遗书中化用而来的,然而无论是编辑还是身为读者的我本人都觉得这个短语或许是最适合拿来作这本杂文集的书名的.

因为川端即便是写着那些杂文,都时不时流露出那份独特的东方式的愁意与物哀,恰如临终的眼中看出来般.

"现今我生活的世界是一个像冰一般透明的,又像病态一般神经质的世界.....我什么时候能够毅然自杀呢?这是个疑问,唯有大自然比持这种看法的我更美,也许你会笑我,既然热爱自然的美而又自杀,这样自相矛盾.然而,所谓自然的美,是在我'临终的眼'里映现出来的."

众所周知,川端老师同芥川一样,最后也是选择以自我了断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我想这或许并不唐突,反而是同那份物哀一样,是始终贯穿于他的人生的.

从小到大经历的种种不幸造就他内向的性格,压抑悲惨的社会大环境,以及作家本身就带有的纤细神经与对内心不断深入挖掘所带来的痛苦,让他的文字与思想整个泛出浅浅的哀伤.当创作源泉开始枯竭,当他认为自己的作家生涯走到尽头之际,川端所做的选择,与其说是自杀,倒不如说是选择自我毁灭,抛弃这一俗世的繁重肉体,让灵魂破茧而出,化蝶飞舞而去,对他而言,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另一段生的开始,这便是作家所抱持的信仰吧.

极为东方化的.

关于集子所收录的文章,我个人最为推荐的是以下几篇:

东山魁夷,美的存在与发现,日本文学之美,和我在美丽的日本.

在这些精彩的文字里,川端叙述了古人的和歌与俳句带给自己的影响,东方文化中以景抒情是怎样融合在自己的文章与小说中的.行文优美,如初春消融的流水般沁人心脾,即便在这样短小的篇幅中,我依然感受到了那份高雅与美丽.

"冬天的夜空像凝冻了似的,显得高阔而清寒,繁星闪耀,仿佛就要陨落下来.况且又值岁暮的夜半.于是他在'美哉岁暮'的这平常的词句里,发现了美,创造了美."

川端在鉴赏他人美学的同时,细腻的笔触同样也完成了属于自己的美.我想即便是这样一本杂文散文选集,对于立志写作的人而言也是值得阅读学习的.读完全本,对他算是有了一个初步的认知,我尤为喜欢他文字中的愁,思想中的哀,或许应该抽出时间,好好补一下老师的长篇作品,比如从伊豆的舞女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