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菜饭，家族的味道

一大早，妈妈望着挂在阳台上的香肠，临时起意。
今天晚上吃菜饭吧，她这么说着，摘下了一根香肠。
我有些吃惊，因为感觉家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过菜饭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突然想起做这个来，但心里还是暗暗高兴的，妈妈做的菜饭长久以来都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菜饭。

记得小时候家里经常会做菜饭，毕竟每天想菜式也是一件相当辛苦的事情，所以当妈妈某日想要偷个懒随便烧点什么混过去的时候，她通常都会做菜饭。切些蔬菜，切些香肠，放到锅里与米饭混拌在一起煮，简单得不得了，开盖的一瞬间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叫人食指大动食欲倍增。

虽说初衷是偷懒，但与其说我会失望，毋宁说从妈妈决定做菜饭那刻起就开始期待这天的晚餐了。饭碗盛得满满的，喷喷香，咸甜适中，捧在手上，筷子翻飞，不一会儿见了底，非得再添上一碗才够。配上一份紫菜虾皮汤，咕噜咕噜都下了肚，食毕，拍拍圆滚滚的肚子，满足感油然而生。

对大多数上海人来说，菜饭绝对是一道经典的家常料理（一时难以归类为家常菜还是家常饭，所以就说料理吧）。在我的印象中，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做，虽然配料略有差异，但大体不离饭+肉+蔬菜的组合。街面上的饭店里很多也有卖菜饭的，还有不少店家甚至是专营此味，这样的店铺通常都是小小的一个门面，老板或者老板娘从大大的保温桶里盛上一大碗菜饭，再从另一个大大的保温桶里给你来上一份黄豆蹄髈汤。黄豆蹄髈汤也是毋庸置疑的另一大经典家常菜，与菜饭的组合堪称绝品，特别适合上海这湿冷的冬季。喷香的菜饭带来的实诚感与肉汤注入全身的暖意，仿佛冬日下午和煦的阳光般烘得人舒舒服服柔柔软软的，更重要的是，菜饭带给人一种家的错觉，驱走了寒冷，带来温暖。

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大多数菜饭店生意都挺不错的，虽然他们只卖这简单的一两样东西，但总有顾客不间断地光顾。记得我上高中的时候学校附近就有这么一家菜饭小店，无论何时总有人坐在堂间吃饭，逢着饭点更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可谓生意兴隆。老板是一对中年上海夫妻，做的菜饭与蹄髈汤口味地道，给的量也厚道，就这么做了二十多年，最终做出了名气，甚至还上了介绍本地美食的电视节目。

彼时我才明白原来专注于一件事情，将这件事情做到极致，就是完成一桩事业。即便是那么平凡的菜饭同样可以成就一个人的成功。

妈妈的菜饭对我来说是一道外人无可复制的美味，她喜欢放腊肠香肠，她偏爱烘得硬一些，吃起来便格外香格外入味，她会搭配紫菜虾皮汤，有时也会做腌笃鲜来下饭。她做的菜饭中放入了她个人的特性，于是光是闻到那个香味，我便会知道这是妈妈做的。

我想所谓的家常菜，强调的便是这个“家”字吧。

晚上，三个人围坐在茶几前，一人捧着满满一碗菜饭，房间里萦绕着难以言喻的美妙香味。
当最后一筷下肚后，我满意地抱着肚子瘫坐在沙发上，幸福感旋转，升腾。
忽而想起一事，于是开口道：
“以后等我老了就吃不到那么好吃的东西啦”
妈妈白我一眼：
“你不会学着做啊”
想了想，可不是吗？我粲然一笑，帮着爸爸一起收拾碗筷起来。